(接3月26日第4版)他俩突然到访,童华清的脸色变得难看而又复杂,眉头紧锁很长后才慢慢舒展开。这两位曾是他自己最得意的老乡和部下,是自己亲手把他们培养起来的,作为军人,他们都非常严肃,转战南北、奋勇抗日,杀敌无数,战争中上下有别,相互配合。作为老乡,他们过去无话不谈,都是知己,患难与共,共存,曾经割腕祭天发誓过,谁若战死在沙场上,家中老少就由另二位照顾,这种情景,三人刚才相遇时一定是先出现脑海的,以前每次相会都是这样,今夜也不例外。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他们三人都厌恶了战争,打算回家务农,种种田,喝喝酒,照顾照顾家人。于是三人毫不犹豫脱去军装,毅然回家。童华清回家不久就被召回部队,罗荆云和李元亮在家里也失去了联系。 正是这个时期,不久就转入内战,虽然世界都在劝说不要自相了,但是,认为自己是,趁专心抗日而默默壮大队伍,国民后方的大量资源;认为背信弃义,置于死地,是的是没落的,理应退出历史舞台。于是惨无的内战爆发了,烽火连天,国民短暂安稳的日子很快被战争打破了,相互的信息让他们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国民的观念也受事态、混淆的消息不断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不安定的战乱,各种想法自然而然都会出现,刚开始内战时,内所有军队都信心百倍,所有人的看法都认为胜利一定属于的,蒋介石也曾信誓旦旦说,要用六个月的时间消灭军队,从而统一全中国,结束内战,建立三义,但是事与愿违,军队来势凶猛,战斗神速,令蒋介石及大部分军人始料不及,一次又一次的惨败,让来不及喘气,兵败如山倒,就像神算一样,抗日战争中骁勇善战的国民军遇到土八一样的部队却势如破竹、了。特别是内部发生了大量起义,国民军也投奔去了,不得不重新惦惦的分量,但是为时已晚,“运去黄金失色”。这对内战中的是最形象的描绘。 作为的一位军人,童华清的思想、战争观念、倾向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若在二、三年前,士兵中有人逃跑,抓回来,必定了,而今,甚至有人公开讲天下是的,此话传到他的耳朵,他也不会休掉人家的性命,最多把他们清除出队伍,回老家。心中,他也固执认为几百万大军的是一定胜利的,但他也更清楚地看清内部的纷争和中国人的劣性及的急速膨胀、老百姓对战争的厌恶、对富人的私人财产后平分大众,使大众群呼而上,这种打击少数拉拢大多数很得的方法在战争年代是很有用的。而,许多将领膨胀,特别是孟良崮战争失败后,几乎一不利,一筹莫展,这种、自里,是最令童华清困惑和郁闷的。 有时,他也会耐着性子听听士兵们发的牢骚,但关键时刻还是拉下脸孔,严肃对待。童华清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他原来所在的军队的纪律是最严明的,是蒋介石最信任的王牌军,从里面出来的军人也一定是不一样的,士兵过多议论时局都会影响战斗的士气。 礼节过后,童华清心里非常清楚,举旗不定后还是单刀直入,时下风声很紧,这二位不是一般的客人,是曾经和自己商量举兵起义投奔的部下,现在是立场相左的军人,童华清早就听说他们是浙江中部军队的领导。 “师长如不介意,我俩也便直说,我们作为老朋友,不愿义重如山的老师长,在兵临城下的处境中,失去抱负,我们受上级委托,今夜特地到此。——大势已定,一定取得胜利,目前已经没有回,希望童师长顾全大局,为父老乡亲想想,为自己今后的日子考虑,回归,一切的一切,我们都会为你。” 老战友李元亮连长,现在是浙中游击队大队的副大队长,他先开口,他脸色沉重,语气婉转但句句点中要害,句句是玉,句句是,容不得半点否定之意,时下的局势也已经一清二楚。 童华清脸部表情严肃,果断地否定了他俩的好心好意。但是那种因的多变而积成的复杂的感情身不由己地呈现出来。他虽然经过千锤百炼,但是朋友的到访也让他心海翻腾。不过一想,无论朋友再怎样劝说,也难以他铁一样的观念。 “老童,我们作为患难朋友,愿你三思而行;我们作为解放军的代表,更希望你三思而行。”罗荆云坐在童华清对面,左手捏着茶杯盖儿下意识地敲打长桌,语气很重,透露出对童华清的,“目前,形势对你相当不利。作为军人,我知道你过去忠心耿耿,选择痛苦,但是现在大势已去,比你更大的官,投奔的人多如牛毛,你应该多为家人考虑。作为军人,随左随右都是军人,到这个地步,退一步才会海阔天空。——不知你意下如何?” 对方的善意,童华清当然明白,二位深谙童华清的心情,进展是甚微的,双方都心事重重,时不时潜意识地激动得站起,前后踱步,作为是浙中大队的大队长和副大队长,面对眼前的老上级后来是七十四师的少将,后来是某师的副师长现在是浙江中部的司令官——丽州府和处州府的主管,是朋友也是敌人。作为前者,是上级交给的任务——动员童华清投奔——起义。没有如愿完成,他们深感不安,因为,如果童华清现在就转变立场,投奔,丽州和处州马上会成为解放军的重要场所,就会很快拖住撤退的尾巴,大军会更快成为热锅上的蚂蚁,其影响是深远的,无法估计的,也会让后方方寸大乱。目前解放军渡江以后,以迅雷不掩之势压来,已经直逼浙江,浙江各地的国民已经大乱,解放军已经占领大半个中国,这是千真万确的,这对久经沙场的童华清来说,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可是他丝毫不退让,似乎误入也不后悔,这样的个性令罗荆云和李元亮特别难言,深夜的空气凝结了,木结构的会客厅冷清得异常的寒冷,抽烟发出的响声令空气更加沉闷,火红的好象在烧痛三个人的心,不安和焦虑不断地袭击他们的灵魂。 童华清,军队中的一位军人,他固然有那种神圣不可推却的责任,现在随着形势对他节节不利,时光的流失,日月的,他所管辖的一切也急剧发生变化,大量精锐部队已移到、海南,无法转移到的军队,也已经通过各种方式留在的许多地区(后来叫他们为,其实大部分是的军队),三天前,童华清又被任命浙中地区军队的总司令,童华清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他是无法卸下的。 虽然,他也明白,自己目前的努力,死活都是徒劳,但是令他很担心的是,上级早有,无法转移到的部队,就地隐藏到山区的深山老林里,目前,部队的许多士兵已经转移到浙江各地的山上和农村里,这一批人马有相当严密的组织和,任命他为浙中南剩余部队的总指挥,其实就是意味着他必须留下来,意味着自己以后必定是山中之王。每天,他都与山区的部队有联系,及时得到信息和传达信息,他目前的作用是缓解部队的急速推进,给大批滞留海边等待去的军队以喘气的机会。 童华清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也是蒋介石挑了又挑的人选。他又深谙山中之王规矩,这就象当初他在上海时,白天在日本工厂干活,夜里却要混迹于上海滩一样,他必须左右逢源,平时为人低调,关键时刻鹤立鸡群。而目前,自己是身在家乡,所有亲人都在丽州,自己有妻子、儿女,有兄长长辈,童华清心里最担心的还是他们。 自从孟良崮战役失败后,他回到了老家。后来他在县府里,离家也只有几十里,由于公务缠身,一年也没有回去几次,更不要说照顾小孩,在这个兵荒马乱岁月,更不可能把家中妻儿老小接到身边,那时,如果看到有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穿行在乡村小径,那一定是他,不会是别人,这个时候,整个县府只有两辆自行车,一辆就是他的。 现在,面对罗荆云和李元亮,童华清即使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说清,他如果现在就投靠,宣布起义什么的,那么,家中老小,必将遭到山中军队的枪杀,这是一定的,也是他最担心、最困惑、最不敢想象的。更何况他长期生活在军队里面,他的也是难已的,正是对自己妻儿的眷恋、对军人的忠诚,他才对自己的,并且他的灵魂深处,始终认为军队是乌合之众,长不了,一定会,一定会回来,未来的江山一定是国民的。 像今夜这样,激烈的谈判、朋友的规劝已经有十几次了,心底里,他也非常感激的朋友对他的器重和规劝,但他身为军人有军人的骨气,生与死,对他已经没有价值。他也感觉到,今天是最后一次谈判。 “我们都是代壮丁的,都是家里太苦,都有好多次,都有好几次从部队里逃回来,在家总是千日好的。” 罗荆云语气深长地看着童华清一字一字地说完,说话间罗荆云给二位递上香烟,并且把他们带回到过去的记忆,那记忆好象已经消失了,已经是遥远的梦幻,可是确实是发生在他们的身上的啊,为了什么呢?谁说得清,李元亮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心情沉重的童华清,童华清的思想在。 童华清又回到谈判桌前,坐到椅子上,长叹一声,此时,他心中挂念的全是家里今后的命运,而不是自己,更不是今晚的一切,还有作为军人的。 双方僵持,直到凌晨,毫无结果,杯中茶水喝了不少,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越来越淡,桌上的烟蒂堆得杂乱而像战后的荒山。 “你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家里的人想想。”李元亮说话时,双手一会儿紧握,一会儿重重地甩到背后反握,时而又在胸前不停地撞击,他最大的失望是没有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自己的战友将对面——一条不归,一条。 童华清不疑,家人的命运是系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投向,家人马上遭殃,这是目前的游击队也为力的,若自己的立场,他也知道好比“西去的太阳”、“落日的余辉”。过去的战争给他带来雄心勃勃,前面朋友的劝解已经缓慢地他心灵深处的信心,即而又恢复了作为军人应有的自信——对的,死而无憾。复杂的抉择始终让他。 “你们也多保重。”童华清紧紧握住他俩的双手,牙齿狠狠咬住快涌出的难言和想一泻千里的委屈,“如有不测,家中老少请多关照。” 一九四九年初夏,冬天萧条的树木,经过春季的萌发,现在又浓荫油绿,远方的山色也是嫩绿嫩绿的,杂草都盛开鲜艳的花朵,落英纷飞之后,各种果树已经结果成熟,江水也变得清澈,但是,丽州城在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到处充满火药味,无法体验人们的焦虑心情,无法体验人类最丑陋的一面,无法体验人类的自相。 总兵力已经达到四百万的人民解放军,自从突破军队千里长江防线后,的首府,、经济、文化中心的南京不久就被攻破,四月二十三日,第三野战军的第7、8、9、10兵团部队在苏浙皖边界,就和的军队进行了激战。 四月下旬失守长兴、吴兴、安吉等县,五月上旬失守孝丰、嘉兴、海宁、桐乡、海盐、德清、武康等县,五月十一日失守平湖和嘉善县。五月三日,浙江省会杭州被人民解放军占领,打算退守杭州进行反击的部署,成了梦幻。丽州和处州相继被人民解放军占领,人民虽然等到了内战的结束,但是,浙江毕竟是蒋介石的老家,浙江人参加的人特别多,到处都有的家属,现在了浙江,对浙江省的家属怎么对待,这是老百姓最担心最困惑的,虽然早就厌倦战争,希望早日过上太平日子,现在战争结束了,对未来的生活也充满憧憬。 军队第二野战军第3、5兵团的5个军从皖浙赣边境分进入浙江,第35师104团从建德向婺州挺进。 五月七日,解放军进入婺州县城。同日,第11军33师进入婺州城市,然后,第35师继续由婺州向东处州方向挺进,当解放军向丽州挺进时,丽州县府早已人去楼空,童华清,作为此地总指挥,他没有想方设法找捷径到,也没有退到海边的军队的据点,而是选择留守老家。 水川地处括苍山余脉,南向都是遮天蔽日绵延不断的群山,沟壑纵横交错,躲进山里,就是藏身的好地方。童华清一小队人马在夜色掩护下,很快就渡过古丽江,之后先迂回到金胜山再绕到蝙蝠岭,再转到福建寮,很快就躲到历山的深山老林里。从这里,往南往西往北都是起伏绵延,层峦叠嶂,茂密森林,非常适合和撤退。 虽然追赶的人马不断,身后枪声大作,凭着他过硬的军事本领到最后才离开,虽然乡村的小崎岖,山峦叠嶂,还有严密的枪声,但他所带不多的人员都安全地逃回山。这一带,他们早就侦查过的,解放军部队为了自身安全也早就放弃追赶。 童华清安置马,当天深夜冒着风险只身潜回到自己的村里,因为他太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虽然近在咫尺,在山上都能看清村里的灯火,却不知道将发生的一切,他特别不放心家人的安危。 原来,林星桥阿公(1880—)为了童华清,接连几天在村口守到天亮。夜里,他就点着一支旱烟,让半夜远道而来的人老远就能从旱烟的微火判断此处有人而引起注意。 童华清沿毛竹山而下,转过岗头就一眼发现村边忽明忽暗的旱烟火光,他就马上起来,掏枪、走也轻脚轻手,很快他就判断出是林星桥阿公,林星桥阿公也判断出山上下来走近的是童华清,林星桥阿公迅速把旱烟熄灭。 童华清回到历山后,连夜和秀岭镇大兰村的剩余部队取得联系,当他知道,大兰一带还有几百名军人,他心里就放心许多。 大兰村在丽州南部深山老林里的半山腰,秀岭镇进去后朝右走十几里山才能到达,由于山蜿蜒崎岖,只有一条石子沿山沟而走,两旁山体陡峭,灌木密生,树林茂密,不是当地人,根本无可走。 大兰村只有通向秀岭镇这么一条山,四面环山,山脉向南西北延伸武义和处州到沿海麂城和福建厦门。 这是部队最安全的屏障,许多滞留丽州、处州、丽水的部队,眼看去不了,又担心后面大部队的到来,就迅速转移到这一带的山林里。 童华清迅速整合这一带的部队,愿意回家的也不强留,愿意留下继续战斗的,他就严明纪律。但是,大家都明白,现在如果回到家里,马上会被的解放军部队抓走,重则马上一命呜呼,轻也性命难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