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她就心绪不宁。昨晚的梦,让她没有睡好。残留在脑子中梦的碎片象鞋子里的石子,硌得她一阵阵地痛。 她草草地吃了早饭,开始梳妆。镜子中的她,丹凤眼,柳叶眉,直鼻,饱满有形的嘴,端庄大方。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略显丰腴的脸庞,显出她的与妩媚。她是局里的一号。 化好妆,她开始挑衣服。阳春三月,乍暖还寒,今天又是去春游,一套运动装是最合适不过的。然而,她选了一套短旗袍。不是因为旗袍更能显出她的身材,而是因为,这旗袍是他买的。她要看看他的反应。 局里每年三八节都要组织女出去春游,这是局里的传统。参加的人员,除了女,还有的就是局里各部门的头头脑脑和工会的几位干事。以前这样的活动,大多是她在组织。最近,局里新来了位能歌善舞的才女小青,他就把这活交给了她。 她并不愿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只是感到,她越来越不受他的重视。她不愿失去在他心中的,她付出那么多,却还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小青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她才出门。她来到乘车集合地,姐妹们已到齐,叽叽喳喳地很兴奋。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他似乎有些不高兴。他对她说,大家都在等你,你却姗姗来迟。她说,是吗?不好意思,让姐妹们久等了。大家都说,没事,没事。 上得车来,前排的以往都是他和她的。他旁边的还空着,她没有去坐,她走到了最后排。他招呼小青坐到了他的旁边,小青也没有推辞。 旅途是漫长而枯燥的。他说,今天我们让小青来当导游好不好?大家都,好。他又说,让小青给我们唱首歌好不好?大家又欢呼,好。 小青的歌声清脆,甜美。听了一首又一首,大家还觉不过瘾。小青说,我一人唱没有意思,我们来做一个游戏,轮到谁,谁唱好不好? 大家觉得这很有趣,平时没有听过他唱歌,都想听听他唱歌是什么样的。她知道,他其实很喜欢唱歌,也很会唱歌,她多次陪他去过歌厅。现在,有了小青,陪他唱歌的怕是她了吧。 想象他们两人情歌互答的样子,她的心又开始痛了。昨晚的梦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牵着小青的手在长堤上奔跑,跑过她身旁时将她撞到了河里,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向前跑去,他们的笑声飘荡在风里,她扑腾的浪花飞溅在空中…… 她想唱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然而,却总轮不到她。 故意地,很快就轮到他了。他却说,我不会唱歌,我给大家讲个唱歌的笑话吧。他说:某旅游车上,导游小姐说,为了语言文明,我们要把上厕所称为去“唱歌”。适逢一男旅客内急,急叫司机:“师傅,快停车,我要唱歌。”司机提醒:“车在山间行驶,没有歌厅。”男旅客急道:“我唱山歌。”司机停了车,导游小姐说:“外边风大,请拿好你的麦克风。” 女们都笑了,都说,他坏。唱歌活动就此结束,各种笑料一浪一浪地在车厢内掀起。人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一车的女人呢。 不知不觉,车就到了目的地——S市新打造的旅游景区,明月湖。明月湖除了有各种造型的盆栽花卉,还有各种大型游乐设施,各具特色的湖心小岛。拍照是女人们的第一大爱好,树下照、花中照,地上照、桥上照,站着照、蹲着照,单人照、多人照,不把手机内存填满不。自然,仅有的几个男士就成了摄影师,也包括他。他今天也没有了平时在台上的威风和严厉,任女人们呼来唤去,乐此不疲。 小青说,要到小岛去,他便去租船。她看见他们上了船,她便也租了一只,划了过去。她又想起昨晚的梦,她想,要是我真的掉进了水中,他会不会救我。人们都说,梦是反的,可她还是不相信。 明月湖是个人工湖,湖水清澈见底,湖水并不深。她漫不经心地划着,穿过索桥,绕过小岛,向船只稀少的地方划去。 她看见了他们的船停在小岛的阴影里,她看见他紧紧地抱着小青,小青在拼命地挣扎,船在原地转圈。她使劲地划着船,开足马力,向他们的船撞了过去…… 她感到一阵晕眩,象穿越时光隧道,她重回昨夜的梦里。她在水底挣扎,吹出一串泡。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待那个梦中的结局。 她醒来时,当然是在医院。四周白色的墙壁,眼前穿白衣的,就是。她并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她急于弄清梦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看到了床头百合花的留言卡,她知道花是他送的。但,这并不重要。她向来看望她的好姐妹打听落水后的情形,是谁将她救起。 她想起李盛的《梦醒时分》,“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出了医院,她就辞了职。临走时,她去看了小青。她并没有对小青表示感谢,只对小青说:小心!不要落水。 |